徐怀中 光明日报记者王倩摄/光明图片
冬日 的一个下午,徐怀中再次聊起他 的人生过往,那些烽火年月 、那些文学情缘、那些故人旧事,在记忆深处涓涓而出。这一刻,时光仿佛被拉得无限绵长 。
徐怀中喜欢“慢生活”。闲暇之时,他常常读古代文化典籍,还有自然哲学方面 的著作。有时还会抄写古代哲人的语录 ,反复阅读品咂,沉浸在某种理性幻境之中不能自拔。
生活慢,写作亦慢。他曾把写作称为一种爬行,“两只手扣在泥土上,一步一步向前。回头来看大地上留下过我 的两行手模足印 ,就很满足了”。因为“慢”的速度 ,徐怀中近70年 的创作生涯 ,发表作品不足百万字;但也正因为“慢” 的严谨 、“慢”的精益求精,有时甚至是“慢”到自我折磨,使他的作品在不同历史时期独占鳌头。
他 的第一部长篇小说 ,便惊艳文坛 。20世纪50年代,20多岁 的徐怀中,作为工兵部队 的连队指导员,赴西藏修建康藏公路 。那时,他边工作边搜集素材,足足花了两年时间 ,完成了长篇小说处女作《我们播种爱情》 。
小说冠以“爱情”的标题,写了几对青年男女 的爱情故事 ,但徐怀中没有刻意渲染爱情 ,而 是在更高 的立意上,将“爱情”升华重构,表现了西藏建设者对祖国大写的爱、深沉的情 。他的作品在舒缓中裂变、幽默中剥离 、平静中奔突 ,让现实主义创作焕然一新 。
1956年,小说在《解放军文艺》刊发后 ,受到文学界极大关注。著名作家叶圣陶看到就被吸引住了 ,“有空工夫就继续看,看完一遍又看第二遍” 。他专门写了长篇书评《读“我们播种爱情”》 ,发表在1960年2月6日《光明日报》上 ,“《我们播种爱情》是近年来优秀 的长篇之一 ,必然会得到读者界一致的承认” 。小说还被翻译成英文、俄文 、德文 、日文等在世界范围内流传开来。
虽说慢工出细活 ,但出细出新谈何容易 !
徐怀中深谙“慢”和“新”的辩证法。
在创作中 ,徐怀中尽力摆脱那些有形无形 的思想禁锢 ,清除残留 的概念化 、公式化影响,实现弃旧图新轻装上阵 。“其实也没新到哪里去 ,只不过是回归到小说创作所固有 的艺术规律上来 。一条河断流了干涸了 ,只有溯源而上 ,回到源头,才能找到活命之水。”徐怀中说 。
以独特 的美 的发现观照战斗岁月 ,以清新俊朗的审美风格 、内外兼修的文化素养滋养军旅文学创作 ,渐渐成为他创作 的独特标识。他的短篇小说《西线轶事》被誉为“新时期军旅文学的换代之作”,获得1980年全国短篇小说奖第一名;纪实文学《底色》被称为“感人肺腑 的生命之书” ,荣获第六届鲁迅文学奖……
2019年,徐怀中再次获奖——长篇小说《牵风记》以对革命战争 的全新讲述 ,获得第十届茅盾文学奖 ,他也成为茅盾文学奖史上最年长 的获奖者。
聊到《牵风记》 ,徐怀中的话匣子立刻打开了 。《牵风记》只写了一个旅长 、旅长 的警卫员、旅长的参谋和一匹马 的故事。战争背景最大限度地被隐没了 ,“小船拨转头来,驶入了亦真亦幻 的另一重天地” 。
早在1962年 ,徐怀中便开始创作这部小说,断断续续写了20多万字。但 是在特殊历史环境下,他又亲手烧毁了书稿。随晋冀鲁豫野战军挺进大别山这一段经历 , 是徐怀中写作生涯中至为珍贵 的一个题材。怎能说放下就放下呢?他暗自发誓,不弄到完全满意 的地步 ,宁可窝在手里,也不拿出去 。“到了晚年,我想我该放开手脚 ,来完成我生命中最后 的一次搏击。”
2014年 ,经过一个寂寞而又漫长 的准备阶段 ,徐怀中着手打磨长篇小说《牵风记》。没有写作提纲,徐怀中只准备了一个塑料硬皮小本子。一个生活小细节,一句有意味 的话 ,他都会随手记下来 ,“我希望凭借自己多年战地生活的积累,抽丝剥茧 ,织造出一番激越浩荡 的生命气象”。
那时,他白天写两三个小时,身体不舒服或者头晕 ,就停下来。“写到哪儿算哪儿 ,就算最后写不完,对我来说 ,它也已经完成了” 。薄薄10多万字 的一本书,写了将近5年 。
《牵风记》的问世 ,为军旅文学刮来一阵新风 。茅盾文学奖颁奖词如此评价 :“徐怀中以超拔 的浪漫主义激情,在雄奇壮阔的革命战争背景下,深情讴歌山川大地上生命 的高贵 、勇毅、纯真与飞扬 ,对人与战争、人与自然、人的超越与升华等文学的基本主题展开了新的诠释。金戈铁马与诗书礼乐交相辉映,举重若轻而气势恢宏。”
“上天看我步入90多岁了 ,还在扒着文学创作的碗边不肯松手 ,给我一个小小 的奖赏 。”徐怀中自谦 的语气中带着遗憾 。在他看来 ,小说并未达到自己 的写作初衷:“我理想的《牵风记》应该 是古琴的空弦音 ,如铜钟一样浑厚悠远,弹奏者技艺指法应该 是炉火纯青 的。这个要求我远未达到 。”
对徐怀中生活与创作 的反差,著名评论家雷达生前 的评价切中肯綮 :生活中的徐怀中 ,敦厚、随和 、节制,并不锋芒毕露 ;艺术领域的徐怀中就不同了 ,他 的血管里流着冒险者 的血 ,固执而自信 ,绝不轻易放弃他领悟的艺术法则。
回望徐怀中 的创作 ,塑造的军人形象是最多 的。《底色》中直面炮火 的硬汉军人、《阿哥老田》里帮助苦聪寨走向文明 的军人 、《一位没有战功 的老军人》在后勤岗位上兢兢业业 的军人……徐怀中崇敬英雄,也爱写英雄 ,喜欢塑造有烟火气的英雄形象 :“我们生活在英雄辈出 的时代 ,为什么不多去描写英雄 ?”
对于文学创作,他认为作家应有敬畏之心,作品要经得起历史和人民 的检验 。“写一部作品,有点像书法 ,那要看你 的手感如何了 。你 是否真 的触摸到了她 的肌肤,触摸到了她的体温 ,她的脉动 。一块璞玉,最要紧 的 是能否唤醒她 的魂魄。达到这个要求 ,留下一些残缺瑕疵,也可以忽略不计了。”
这段时间 ,徐怀中稍有精神就捧着书看。他正重温《麦田里的守望者》 。小说中,那个勇敢的少年 ,那些传奇 的遭际,那种执着的坚守 ,常常令他发出感慨,赞叹文学经典的魅力 。
傍晚时分 ,夕阳西斜 ,透过窗子 ,洒进一片金黄 。徐怀中依偎在阳光中 ,这 ,不正 是一位守望者吗?!
《光明日报》( 2023年01月08日 01版)
让旧物焕新生 中国都市青年乐享“循环生活”******
中新社武汉1月10日电 题 :让旧物焕新生 中国都市青年乐享“循环生活”
作者 武一力
“我带这只小熊去过很多城市,愿今后它能陪你去见更多 的山川湖海”……近日,武汉市积玉桥一家咖啡馆小院里格外热闹。在一场名为stooping 的旧物交换市集上 ,大家分享着旧物故事。
图为1月9日,“90后”服装设计师汪艺在店里准备改造一件蓝色长款上衣。 中新社记者 张畅 摄活动发起人王珊珊告诉记者,stooping直译为“弯腰”,引申为“把废弃物品捡回来循环使用” ,最初流行于美国纽约。目前,这一行为逐渐在北京 、上海 、武汉等大城市年轻群体中流行 。
来自上海的陈思“淘”到了一套心仪已久 的旧杂志 。她也带来了几本读完的旧书,打算赠送给下一位喜欢的读者 。陈思表示 ,近年来 ,循环书店在中国多地出现,例如武汉 的瓜牛循环书店、上海的多抓鱼书店,都是通过回收旧书,让书籍被循环阅读。
王珊珊说,在武汉常听街坊说 ,“你屋里穿不下 的衣服 ,留给我屋里”,这是“中国式” 的stooping 。在她看来 ,旧物循环交换,是互助 ,也 是温暖 ,更 是人们对待生活的态度 。
在这场持续两天的市集中 ,超过3000件旧物被成功交换 。王珊珊从中认识了许多来自不同城市 的朋友,她还专门组建了微信群,作为大家闲置物品 的“循环中转站”。
图为1月9日,“90后”服装设计师汪艺在店里展示自己设计的成衣 。 中新社记者 张畅 摄在武汉开手工店的余川自称是“城市拾荒者”,只要一有空,他就穿梭于家附近 的小巷里“拾荒” ,那些被遗弃 的桌椅、花瓶 、沙发,都 是他眼中 的“宝贝”。余川店里有个极具年代感的茶几,就是用街边捡来的木箱改造而成的 。他将其清洗、打磨、刷漆,再铺上新桌布,旧木箱变成了新茶几 。余川说,店里80%家具都是他亲手改造 的 ,既省钱、又复古 。
服装设计师汪艺开了一家旧衣改造店 。前不久,有个女孩带着妈妈留给她的旧大衣找到汪艺 ,大衣款式有些过时 ,尺寸偏大,但一直舍不得扔 。通过重新设计剪裁 ,这件大衣变得合身且新潮。2022年,汪艺让1400件旧衣服有了“第二次生命” 。她说:“我的顾客大多是‘90后’‘00后’ ,中国有句老话 ,‘敬天惜物 ,物尽其用’,将旧衣翻新二次利用,正 是年轻人对这种精神的传承。”
武汉大学社会问题专家尚重生认为 ,中国当代年轻人乐享“循环生活”, 是社会进步 的体现 。一 是环保 ,让旧物获得了使用价值 的延续;二是体现了年轻人物尽其用 、艰苦朴素 的生活态度,通过对旧物 的循环利用 、加工改造 ,赋予其新 的情感价值 、艺术价值。(完)
(文图 :赵筱尘 巫邓炎) [责编:天天中] 阅读剩余全文() |